12月09, 2016

进击的丁明

在医院的第二夜, 决定还是做点什么吧. 脑神经内科病房里也无心专注做事, 索性把几日前几个光怪陆离的梦改编成篇短篇小说吧.

进击的丁明

(图收集于2011年, 无法找到最终出处了)

1.

丁明再一次从凌晨醒来, 高烧伴随持续的头痛让他再也无法入睡了. 刚刚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 他从那处废弃的烂尾楼顶层俯身跳下, 然而梦境又是玩弄他, 总是能够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醒来. 他挣扎地爬下床, 钻到卫生间里小便. 其实此时他并不确定自己真的想要小便, 或者有没有小便. 高烧烫得他的丁丁像着了火一样, 他只是急于想让液体穿过冷却下. 而这几天里, 其他身体组织几乎却没有任何体感.

丁明恍惚的拿起湿毛巾随便在脸上擦拭一下, 摸索着返回卧室. 妻问他, "明, 头还是很痛 ?"

“是的”.

“再量下体温吧.”

丁明接过电子测温仪, 放在腋下. 问了句, “几点了?”

“1:50”.

“哎, 什么时候才能天亮.” 丁明皱着眉强行闭上眼睛.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冬日早晨. 丁明从5点起盯着窗帘, 一直到天亮. 长期的头痛感让他总结出, 坐着微抬15度头, 反而会减缓. 仰睡反而异常痛苦. 给公司请好假, 等妻喂好尚在哺乳期女儿, 阿姨来上班后, 妻扶着丁明出门坐上等侯的 uber , 奔赴到曙光医院东院急诊脑病科, 给医生再次陈述此次在凌晨1点多就开始复烧.

"全身可能性的炎症都已经排查过了, 但脑炎的症状又不是很明显.” 医生沉思了下, "要不, 安排你们住院观察下, 预约个腰椎穿刺. 首要的要再打个抗生素, 先把烧给退了. "

丁明全然没有听进半个字, 他低着头, 闭着眼睛, 像只重伤后等待命运发落的雪豹. 妻此时已经决定换家医院了. 几天下来, 才排查到脑部, 而且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建议, 真是折磨死人了.

“我们先去把烧退了, 就别安排住院了.” 妻回答.

下午两点, 丁明握着妻的手, 走出输液室.

“今天天气这么好, 我们去泡个汤吧. “丁明建议.

“我们两人吗? 孩子还在家里呢.”

“我们俩. bobo 有阿姨照顾.”

“你在里面如果头痛加重怎么办?” 妻关切的问.

“没关系, 我会提前出来的.”

回到小区, 没有上楼, 丁明开着车子, 载着妻子 bebe 来到金桥镇极乐汤. 换好装后各自去了男女浴室.

丁明穿过大浴室, 来到后面的露天原生温泉场, 顿时感觉浑身冰凉, 不禁一个跄踉, 慌忙找了个最近的汤池进入.

工作日人并不多, 水温刚刚好. 露天广播里传来几条科技新闻:

  • “Magic Leap 承认造假, 提供产品及路演视频皆为特效公司制做”…
  • “环保部, 卫生部对哥德堡大学发布北京雾霾发现’最强抗生素’做出解读, 耐药基因和耐药细菌不可等同, 民众不必惊慌.”...

丁明头枕着假山, 身子泡在水里, 闭上眼睛, 回顾着来上海这7年来的历程. 前5年在创业团队里陆续转型, 做了几个项目, 苦苦挣扎, 一直没有起色, 断粮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一次体检望着几页的报告与医生建议, 他慌了. 后来终于决定出去找份工作, 两年多来心里渐渐踏实了不少, 但也开始了对未来的焦虑. 上海高昂的房价已经成为不敢抱有的奢望, 女儿的降生反而给了他几乎重生的喜悦. 但同时也让他愈加难以割舍. 就是如果这个时刻逃离了上海, 未来他的孩子想重新回到这个梦想之都的时候, 可能要花上高于他现在几倍的代价. 现在能争取下班早些回家, 在 bobo 未入睡前, 抱着与她咿呀咿呀的聊上几句, 是丁明这一天最喜欢说的话. bobo 总是在他逗她笑的时候, 把头藏进他的怀里… 丁明有一个想法, 要在女儿能够认清并理解五星红旗含义的时侯, 带着她去趟北京, 来到天安门广场, 亲眼看一次升国旗仪式. 这也是丁明从儿时, 直至今日的一个梦想...

突然, 丁明睁开眼睛, 他察觉到意识正在进入模糊, 他要立即出去. 刚穿过大浴室, 来到大厅, 这次没忍住, 一个跄踉, 摔倒了.

2.

...

“爸爸, 爸爸, 你又不舒服了吗 ? 快闻下药 ” .

丁明被个男孩的声音叫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并没有倒地, 而是被一个6, 7岁的小男孩搀住了, 小男孩手持一个小型喷雾刚刚向他喷射过. 可是他并不认识这个小男孩啊 ?

“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与家人走丢了? 你看看, 我怎么会是你爸爸. 虽然我小时也和你这么白白胖胖. 不, 比你还白白. “ 丁明一边开玩笑, 一边关切的俯下身子.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精神好的不得了.

不料小朋友后退的几步, 突然跑开了, 很快拉着一个高佻女人走来.

“妈妈, 爸爸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 说着小朋友要哭了.

“哎, 是不认识我们了.” 女人喃喃自语.

“这位妈妈, 你是在说我吗 ? ” 丁明一头雾水. 随后转过头去看 bebe 出来了没.

“丁明, 你的失忆又犯了, 我们回医院吧. ” 女人脸上透露出沧桑与凄苦.

“你说什么? 你们是在玩, 大冒险? 不好意思, 我在等人. “ 丁明虽然不抵制无破坏性的恶作剧, 但绝不想成为恶作剧中的角色. “ bebe ! bebe ! 你出来了吗? 我们回家吧”.

“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丁明一下感觉不对, 突然身边几个黑影聚拢过来, 随即眼前一黑. 依稀听到最后几个字.

“… 好, 吴蜜小姐, 那就.. 交给我们吧”.

“别让他痛苦, 好吗?” 最后是那个女士的声音.

...

“吴蜜?吴蜜? ... 这名字好熟悉 ”. 然后丁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2.1

隔离室.

丁明发现自己趟在一张干净的白色病床上. 周边非常空旷, 地板四壁房顶看上去像是一体的316钢材结构. 好在光源只是正前方的两颗低功 led 灯泡, 不足以刺激他还没适应夜景的视力. 灯泡下面是两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眼镜的医生.

“你醒了.” 不知声音来于哪个医生.

“嗯. 这是哪儿? 你们找我做什么? 我老婆知道我行踪吗? 她会担心死的. “ 丁明一连发问,他急于与家人联系, 又怕误会与对方进入”敌我”关系而激怒对方. 从他在极乐汤的突然被制服就明白这帮子人绝逼不是好惹的.

“不用担心, 你家人授权过的, 你昏迷或发病时, 会把你送到我们这儿治疗 .”

丁明注意到他说的不是"医院", 而是"这儿".

"那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出院? " 丁明不动声色.

"告诉我们, 你都想起了什么? “

“想起了什么 ?” 丁明糊涂了, “没有想什么, 当时我在极乐汤感觉要昏倒了, 却被个小孩子扶住了, 然后他们好像认错了人... "

“极乐汤? 你是说被带走的地方吗?”

“对的, 你确保真的通知我老婆了, 她会担心到疯的. “ 丁明赶紧补充,他真有些急了。

两个医生低声交谈了下, 一个医生问道, “当时感觉要昏迷的时间报一下”.

“今天下午 3:30 ~ 4:00 之间, 假如昏迷没有过夜的话.”

“完整时间.”

“2016年12月9日 15:50 ~ 16:00 之间 ”.

房间里又一阵沉寂. 只有两个医生用电脑在不断记录还是检索着什么. 丁明发现这两个医生和常见的那些医生不同, 很擅长使用电脑.

“你知道现在时间吗? ” 过了一会, 一个医生像没话找话一样的说了句.

接着另一个医生轻轻 “咳” 了一声.

丁明心想, 怎么这么问, 难道我昏迷了很久?

医生没有等他回答, 就告诉了他,“2018年12月9日”.

丁明头蒙了下, “不可能”, “不可能, 我女儿都两岁半了, 我会错过她整整两年的成长时间的. ”

“丁明, 让我们来告诉你吧, 你根本没有女儿. 你2012年从上海来到北京, 同年与女友吴蜜结婚, 儿子今年6岁. 在北京, 你一直在北五 IT 重镇从事程序员工作, 你拥有着一个美好的家庭. 直到16年底开始, 出现记忆紊乱症状. 你妻子带你去了多家医院诊断, 没有从身体上找到原因. 后来就找到了我们. 经我们长期跟踪治疗, 发现, 你的深层意识中一直潜伏着另一重人格. 当受到不可控刺激时, 另一个人格有可能就会跑出来, 占据你的人体. 我们现在正在帮助你恢复正常人格, 同时把另层人格永久封存, 也就是... 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丁明呆呆的听着, 这不是惊讶, 更像是一种麻木. 他惊恐的收拾着记忆,刚才醒来的地方确实不是极乐汤,好像只是一个普通商场.

“手机就在你床头, 你可以自己打开看看. 你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特定的手机以及使用了特殊的基站源吧. “

丁明左手摸到床头一台哑光黑色的 android 手机, 刚抬起, 屏幕即解锁开来. 丁明没心思去看 ta 的解锁方式, 但单弧边曲度屏确实不是2016年的产品习惯. 夜色模式下的主屏时间显示为 “ 2018年12月10日 01:35:07 ”.

丁明翻看着相册, 近2年的时间轴里有记录着”那个男孩"成长的过程, 夹杂着还有那个”母亲”吴蜜甜蜜的微笑. 只是伴随时间线越近脸上开始出现越来越浓厚的忧郁.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不要让我去关注这狗屁的时间, 我会直接无视你们这人为的神迹. 过去的每一天, 每一幕, 我都可以做到如数家珍. ta 们在我记忆里像, 像我的生命一样, 真实存在着. “ 丁明强忍着愤怒.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

“你的二层人格可能在5年, 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产生了. 你现在可以像 CPU 处理 RAM 一样随意存取你制造好的记忆标本, 这不奇怪.” 还是那个医生的声音.

“我还可以告诉你, 明天这一切你都不会记得, 因为, 当你摆脱这一人格后, 这个插曲连个梦境都算不上了. ” 丁明分辨得出, 另一个医生话少, 但直截了当.

“不, 这当然算不上梦, 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倘若真的有你们说的第一人格的话, 我想告诉你们, 这个我才是真实的, 我的家人在上海还在焦急的等着我. “

“我们这儿有你所有档案, 你2012年被迫离开上海, 和你的医生吴蜜一起. 档案中显示当时你患中度脑膜炎, 并在同年中旬顺利康复. 但档案中没有记录之前你有婚史, 孩子”, 医生停顿了下, “我们有走访调查, 你对当时的事业极其眷恋, 所以担心一旦离开, 就永远失去了在上海立足的机会. 我们推测, 你的意识也正是那时蒙生了二层人格. ”

“不, 我无事业可谈, 我的眷恋在于我的家人.” 丁明在记忆中反复寻找可以立足的信息.

“你在上海没有亲人, 那只是个梦.”

“我, 我无法让你们相信, 你们可以给我催眠, 让我展现一个真实的自己. 她们, 真的存在. “

“你确定要做? 不怕催眠醒来的你, 是另一个你了."

“如果你说那些上海的记忆只是个梦, 你如果证明这个梦已经醒来 ? 我真的, 真的可以感觉到 ta 们就在我身边, 绵延至今. “

“拉康认为, 潜意识是人类一切行为的源头, 我们的所有的感受, 判断, 分析, 结论, 都源于潜意识. 而梦不过是潜意识的释放. 在潜意识看来,梦更接近, 更直接反应你的意识深处. 潜意识认为现实比梦更加虚幻. 你现在想在现实中自己解开潜意识深处的自我, 必定会被潜意识抵挡在外. 你也不必今晚就想找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也没有这个必要, “ 惜言的医生叹了口气, 继续说, "因为我们的对话在开始前3分钟, 就该结束了."

“稍等一下”, 丁明大着胆子说, “我猜, 这不是医院对不对, 你们俩也不是医生, 更像谈判专家. 偌大的病房竟然只是空荡荡的摆着一张床, 这实际是个审讯室吧, 外面那些专家们正透着单向透视玻璃分析我们每一句对话和细节. 对吗? “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 这个人格的你, 很可贵, 也很可爱. 但至少一点错了, 我们真的是医生.” 惜言医生笑的样子, 不由得让丁明想起《国产007》里的金枪客.

床单底下, 丁明的手悄悄在手机里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随后病床上的头盔便架到了他的头上, 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2.2

透过单向透视玻璃, 一名专家敏锐的注意到丁明床单底下的小动作, 随后他取出这台手机检查了下, 把拨出记录最上方的电话记录删除了.

3.

北京, 又是一个 AQI 200 以上的冬日早晨, 丁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昨晚在公司忙碌一夜.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境光怪陆离, 他有时很想把一些梦境捕捉住, 写下来, 必定也是篇很有意思的悬疑小文. 但创作热情往往只能持续3分钟, 然后就只够发个微博了事的了.

“爸爸!” 妻正准备带儿子去上学了, 儿子小t 淘气地向他扑来.

丁明心里突然涌出莫名感动, 很想平静的让眼泪流下. 怕妻看到, 他扭过头去. 抱着小t 边拍边说, “等天气好些了, 爸爸带你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去, 好吗? ”

儿子一下跑开了, “妈妈, 你看, 爸爸每次加班回来都会说要带我去看升国旗, 今年我们学校都组织过3次了.”

...

丁明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 左手摸着左额上小手术遗留的伤疤, 2年来, 已经快消失了. 可每次去想这个疤痕的来历, 他都会头痛不已. 妻告诉他不要去想, 那次磕碰可能伤到脑部腺上神经, 越发力去想越容易痛.

他摸出手机. 正巧看到微信联通小秘书的推送消息.

“您拨打的归属地为上海的156******61机主已关机, 待机主开机后会自动发送一条短信提醒您. “ 时间显示凌晨1:50.

丁明心想, 大厂家的 Push 居然也会延迟了6个多小时, 我们自主开发的 Push 自助平台完爆这货啊.

不过, 凌晨1:50, 我应该睡着了, 怎么拨打出去了一个上海的电话? 他又检查了下手机, 这个时间段的拨号记录竟然是空的.

丁明登录上了网上营业厅, 查看呼出记录, 确实看到这个时间点从这台 android 设备上拨出的记录.

“难道有人动过我的手机? “

无法从自身找到答案, 丁明干脆直接拨打这个手机号码. 提示音依然是关机.

然后在微信, QQ, 微博 里检索这个手机号. 显示被禁用了反查.

丁明仍不甘心, 他找运营商合作方的朋友, 拉取这个手机号的机主信息和月单. 发现这个号长达2年的时间里, 没有一条进出电话, 机主依然保留最低座费. 机主信息中显示这只是张附属卡, 主卡为 132******66 .

丁明把这个号码贴到社交平台搜索, 最上面的一个昵称为 bebe 的头像吸引了他. 他点开了头像 …

接下来几分钟里, 丁明都在极力克服心脏的剧烈起伏. 然而, 还是忍不住低声抽泣… 他终于揭开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里面人物早已根植到他的意识最深处. bebe , bobo 你们还好吗 ?

4.

丁明扫望四周, 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城市, 每天车水马龙的城市, 现在看来这么陌生.

此刻他站在美术馆顶层. 吴蜜在他10米的左右, 被他喝停.

“送我回去好吗?”

“明, 回不去了. 你电话里给我说的只是一个梦境, 你不必认真. 当你再去尝试查找那个手机号码的时候, 你还能查的到吗 ? 明, 你太累了. 我们去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帮你辅导治疗. “

“告诉他们, 放我回去, 好吗 ?"

“可是, 你知道吗, 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你的命运已经与这个城市紧密相连. 你不是一直想过逃离上海吗 ? 这是北京, 这儿可以给你一个家, 提供你想要的. 而且, 我们已经签了, 相关部门会全力保障…”, 吴蜜低头看了眼手机, 慌忙的解释着, “相关部门的人正在赶来, 他们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们回到最初的生活. "

丁明痛苦的抱住头, 他不想听, 他想停止呼吸, 他想与这个城市说声再见.

“吴蜜, 谢谢你.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

他转过头看了眼脚下的中国美术馆延伸至远方的王府井霓虹灯区.

“不要, 这不是梦, 丁明! “ 后面传来吴蜜歇斯底里的喊叫.

丁明纵身跳下.

他闭上了眼睛, 耳畔仿佛传来那首年少时的民谣:

如果那是一个梦,

我愿长醉不愿醒

" .

增补:

丁明没有等到那重重的一击. 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 bebe 晶莹的泪光由远及近, 手摸着他的脸.

麻药正在消散, 终于丁明明白了自己趟在手术床上. 手术灯已经停掉, 从金属罩上看到自己左额密密麻麻缝的针脚.

bebe 搀扶丁明去刚开的病房.

“我这张吃藕的老脸又挂彩了, 还盖在儿时的伤印上, “ 丁明一边整理衣装, 一边与妻向外走. "话说这到底怎么了, bebe, 我的头怎么摔的”.

“你又不喜欢吃藕,嘿嘿。你不记得了吗? 在极乐汤你突然晕倒了, 磕到了假山上. 然后店家就打了120, 不过医生说他的针法高超, 2年左右不仔细扒拉着看, 就找不到了 —— 反正你也黑 “ .

“噢, 那我们现在在哪 ? ” 丁明还是有些游离.

“仁济医院啊, 我也正想和你商量转到仁济医院来, 查查脑神经呢. “

听到这里, 丁明终于告慰. “这个梦挺真实, 还挺有逻辑, 就是挺可怕的, 好在终于醒来了”.

“什么梦? 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啦.” bebe 扶着他进了病房, 坐到自己的床位上.

“没啥, 等醒了, 不, 等出院了, 我要写下来.”

“你整天说写这写那, 从来没见你真写过一次.”

“这次一定写, 这回也有时间了. ” 丁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又有点不确信, "今天几号? "

“再过几小时就是12月10日了, 但你不准拿着支付宝去四处薅羊毛的! ” bebe 态度严厉.

“知道了, 知道了, 我就在病房老老实实待着. 对了, 小 bobo 呢? 阿姨下班了吧 ."

“没事, 阿姨今天不走了, 住在我们那儿, 帮我们带 bobo”. 听罢, 丁明顿感心肌绞痛了下, 一阵难过. 他好想马上回家抱抱她.

“我们今天不住院了, 回家吧 … “

话还没说完, 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来查房, 径直走到丁明床位. 左手持资料右手快速翻阅.

“你叫什么?”

“丁明”.

“什么原因入院?”

“疑似脑炎, 高烧反复. 这儿有一堆在曙光医院的检查资料和主治医生写的病历…” 丁明边说边摊给医生看.

“这些资料我看过了, 你先收着. 待会我要给你做个脑液检查. 记住, 这儿只有我负责你, 别的医生来问, 让他们来找我, 我在走廊尽头左手办公室 ”.

“嗯嗯”, 丁明目光趁机扫了一眼医生手里的资料,红色标题的前几个字是《关于北京市雾霾抗药性成份与有益菌类抽样...

医生正在翻阅的右手突然在资料的一页停止了, 抬起头, 直视着丁明, "我叫吴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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